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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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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阱

今日的曦陽城青龍祠, 仿佛花海。

一進祠門,中央大殿前有塊寬闊場地,花樹如林。直通大殿的石板路兩旁, 花林之中,陳列著參加鬥花會的上百株奇花異草。

百姓們盛裝出行, 一邊悠然賞花, 一邊等待魁首結果。游人如織, 每株奇花旁都有典祠弟子守衛。花林裏還有弟子不時巡邏, 維持秩序。

青宸和潯娥混在人群中,佯裝賞花。

“掌櫃娘子, 方才你打量的人是誰呀?”潯娥低聲問道。

“執掌這座青龍祠的典祠長老, 叫晝晴。昨日我打聽過, 她也出自晝氏仙族, 是晝城主的遠親。”青宸低聲應著,悄然回眸打量。

大門附近, 晝封已不見身影。雲淵一直走走停停, 駐足欣賞仙植, 不時發問。晝晴格外高興, 和一眾弟子圍在旁邊解答。

他裝作賞花, 環顧四周。透過人群縫隙, 忽見遠處青紗覆面的女子。兩人四目相對。再一眨眼, 她便不見了蹤影。

“娘子,”被拉到一旁的潯娥都不禁疑問, “掌門今日怎麽對仙植格外感興趣?”

“他在幫我們。玄洲掌門親臨,青龍祠上下必須迎接, 再加仙植旁邊的守衛,大殿後面就沒人了, 是去搜查最好的時機。”青宸低聲說罷,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雲淵。

他被人群包圍,晝晴就站在旁邊,目光幾乎黏在了他身上。

啊,不高興。

青宸深吸一口氣,正要拉潯娥走進花林深處,忽聽大門方向傳來喧嘩聲。

“讓讓!都讓讓!”

一群壯年家丁氣喘籲籲地擡著一個巨大的貝殼,小心翼翼跨過門檻。為首大聲說話的,正是城主府蘇總管。

那貝殼通體銀白,隱隱五色流光,比一人還大。殼中盛滿清水,竟被做成花器。巨蚌開口,含的不是珍珠,而是三朵掩映在葉間的蓮花,赤紅如血。

他們一進門,便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百姓們嘖嘖驚嘆:“這是鴛鴦血蓮!”

“哪找來的大貝殼,真好看!養蓮花真是絕配!”

晝晴看他們把大貝殼放在石板路旁,面露疑惑:“這是何意?”

蘇總管滿臉堆笑,上前拱手:“見過雲掌門,晝長老。這株鴛鴦血蓮在城主府中已生長數百年。城主特意吩咐,難得玄洲掌門大駕光臨曦陽,便將此花搬來,為鬥花會助興。”

晝晴輕輕挑眉:“城主費心了。方才他來時也不說一聲,想來是要為百姓準備一個驚喜。現下城主在後院客房休息,蘇總管,你代我對他道一聲謝。”

“長老客氣。”蘇總管笑呵呵地退下,揮手帶走家丁。

雲淵盯著那個巨大的貝殼,眸中閃過霜色。

“掌門喜歡鴛鴦血蓮?”晝晴見他盯著看,旋即綻開笑意問道。

“花色赤若鮮血,覺得稀奇,便多看一眼。”雲淵淡淡應道。

“血蓮嬌貴,能養成這般鮮艷的顏色,八成用了真正的鮮血飼養。”晝晴微微一笑,看向血蓮的目光裏浮出欣賞。

雲淵蹙起眉:“真正的鮮血飼養?這是何意?”

“施在花泥裏的養分吶。弄些妖獸放血最好,以血飼花,花色最紅。”晝晴一講起養花之道,便頭頭是道。

百姓們紛紛圍攏過來,除了賞花,更是驚嘆用貝殼養血蓮的巧思。

雲淵冷冷道:“曦陽人為養仙植,當真無所不用其極。”

晝晴仍笑意嫣然,眸色裏充滿光彩:“不過是給幾只妖獸放血,雖然麻煩些,但能開出好花,也就值得。”

早在晝府家丁進門時,站在一棵樹後的青宸和潯娥也遠遠看到了他們。

潯娥當即認出了他們所搬之物,咬牙道:“那是我們曦水蜃族的貝殼!”

青宸心下一沈。

這時,往後院走去的蘇總管被幾名老者叫住。他們詢問這貝殼從何而來,以前怎麽藏在城主府裏,從沒拿出來展示過。

蘇總管笑道:“這是蜃妖原身之殼。說起來,還是數百年前,有個蜃妖膽大包天,意圖破壞浮陽神木,幸虧被我姑母及時察覺將其剿滅,護住了神木!蜃妖死後化為原形,城主當時正好得了一顆稀世罕見的血蓮種子,需要妖獸之血飼養,便放在了這蜃殼中,經數百年精心養護,這才第一次開花。”

話語傳到不遠處的樹下,潯娥緊緊捏拳,死死盯著蜃殼血蓮,眼中噴出火來:“那是我阿公!晝封竟然拿來養花!我殺了他!”

她往前邁步,卻被拉住。

“那八成是晝封布置的陷阱!”青宸壓低聲音,迅速說道。

“曦陽人太過分了!我忍不了!”潯娥眼中湧出豆大的淚花。

石板路上,那些人圍著蘇總管,其中一個正是在茶齋與她們爭辯過的老人。

他滿臉遺憾,撫須說道:“老夫府中也有幾顆種子,一直沒尋到合適的花器。今日老夫倒相中了這蜃殼,可惜沒機緣得到如此華麗又別致的花器啊。”

其餘人紛紛點頭,深表讚同。

蘇總管又笑:“這也好說。聽說海中有蜃妖巢穴,諸位若想得蜃殼,改日等城主派船,眾位派人隨船下海一探便是。”

“好好好!”老者大笑,“那我就等著城主府召集!”

潯娥狠狠摳著樹幹,氣得渾身顫抖:“太過分了,太過分了!什麽巢穴,那是我的村子!”她當即轉身邁步,再次被青宸用力拖住。

“潯娥!”青宸將潯娥按在樹幹上,迅速說道,“我敢肯定,那蘇總管是在替晝封故意放話!晝封不知你是否在曦陽城,趁鬥花會人多口雜之際,故意搬出這株血蓮,傳出尋找花器的消息,就是為了將你激得情緒失控!他此刻在後院休息,你只要去刺殺他,定然會中陷阱!”

“難道,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阿公被當成花器,被吸食血肉,被人圍觀評頭論足!難道,我也只能眼睜睜看這幫衣冠禽獸,找到我的村子,搬走我族人的屍骨,讓他們也受此侮辱!”

這時有巡邏弟子從她們身邊走過,潯娥拼命壓著聲音,控制著顫抖的身體。她擡頭仰望頭頂繁花,裝作沈醉賞花,淚水還是無法抑制地掉落下來。

待那兩名巡邏弟子走遠,她啞著聲音,咬牙說道:“我真想跟晝封同歸於盡!”

青宸打量周圍,青龍祠弟子並未註意到她們。她幹脆挽起潯娥的胳膊,往花林深處走去。

“但晝封明晃晃地設下陷阱,就等著你往裏跳!越是這樣,你越要冷靜。想想你的目標。”

潯娥眼眶泛紅,胸膛起伏,沈默著。

半晌,她問道:“娘子,你說晝封在後院設下陷阱,等我去刺殺。那我們去後院調查游商線索,不也有可能踩中陷阱麽?”

青宸渾身一凜,捏緊手指。

明知後院有陷阱。

但醉花茶齋的密道出口也在後院。如今近在眼前,機會難得。只要找到茶齋被轉移的契約在哪!調查就會突破一大步!

她抿住唇,忽見又有巡邏弟子經過。待他們走遠,她才說道:“但今日正逢鬥花會,青龍祠上下皆在前殿,後院無人,是查探的最好時機。錯過今日,後院若真藏有秘密,八成又會嚴防死守。”

“那我們現在去嗎?”潯娥肅然問道,“還是改天再來?”

說話間,她們已經走到花林盡頭,供奉青龍的中央大殿,不少百姓前來上香叩拜。踏入殿門,迎面便是一幅青龍踏雲下凡的壁畫。

青宸跪在墻下蒲團上,閉眸叩拜,心緒紛亂。

先祖啊先祖,可否指點晚輩,該如何進退?

可惜面前只是一幅壁畫,無法指點迷津。

青宸睜開眼,忽然拿定了主意,拉起有學有樣叩拜的潯娥。趁殿內百姓都在認真叩拜,她們迅速繞到墻後,穿過大殿後門。果然如青宸所料,後院空空蕩蕩,根本沒人。

“娘子決定繼續查探?”潯娥隱隱期盼著。

青宸點頭,低聲說道:“晝封在客房休息,陷阱應該只在他附近。我們繞開就是。倘若改日再來,晝封不在,但後院遍布弟子,也不好闖。橫豎都得冒險,那便擇日不如撞日吧!”

“太好了!”潯娥重重點頭。

“走,”青宸拉著她加快腳步,“先找到密道出口,才能確定猜測沒錯。”

後院樓閣重重,回廊曲折。潯娥走了一會兒,便不知道身在何處了。要不是一直跟著青宸,定然早就迷路了。盡管一路都沒碰到人,她仍十t分警惕地註意周圍,說話也依然放低了聲音。

“娘子,昨晚那群人在爭論魁首。密道出口應該就在存放仙植的地方……”潯娥還沒說完,青宸忽然頓住腳步。

前方出現了一間高大寬敞的軒廳,窗戶大敞,透出鮮花綠草的顏色。

“像個花房,過去看看。”青宸將潯娥拉到墻邊窗外。

兩人隔窗望去,軒廳裏沒有任何家具,卻砌有一排排花圃,長著叢叢奇花。墻角倚著花鋤、花剪等工具。在五顏六色的仙植中,青宸一眼就註意到,一叢繁盛的丹霞迎旭。

花圃外,這間軒廳的地面皆為石板。門邊還有一大塊空地。地面上殘留著許多花盆的痕跡。

“難道昨晚就在這裏?!”潯娥低聲驚嘆。

“進!”青宸帶頭翻窗而入。

她蹲在地上,依次敲擊石板。

半晌,敲擊聲忽然從嘭嘭嘭的實心聲音,變成咚咚咚的空心。

青宸心下一震:“在這兒!”她喚來還在附近敲磚的潯娥,揮指施法。

石板松動,緩緩升起,被平移到旁邊地面。

她們面前的地上,赫然出現一道石梯,通向黑暗的通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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